章莹颖为什么遇害，在美被害的章莹颖量刑庭审，凶手会不会被判死刑

6月12日上午9时章莹颖为什么遇害，章莹颖被绑架致死案于在美国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联邦法庭开案。

本案有了最新进展，辩护律师当庭指出，承认克里斯滕森对章莹颖的死亡负责任，并不打算否认克里斯滕森杀死了章莹颖的事实。

本案牵动着无数国人的心，大家最为关注的是被告人克里斯滕森是否会被判死刑。

在美国能判死刑吗？

被告克里斯滕森

与中国一样，美国是目前世界在法律上保留死刑并在实践中适用死刑的为数不多的大国之一。虽然目前已有20多个州在州立法层面废除了死刑罪名，其中包括在2011年废除死刑的伊利诺伊州，但是，以美国联邦为代表以及大多数的州都未废除死刑，目前死刑的现状是存多于废。

另外，各个州的刑法和联邦刑法上规定的“死罪”数量也为数不少，约有二十种罪名，主要是谋杀罪和其他故意致人死亡的犯罪。在保留死刑的各州，刑法上规定可以适用死刑包括绑架伤害身体或勒赎致死和性暴力犯罪。而在联邦刑法上，可以适用死刑的犯罪也包括杀人或绑架。

由此可见，从立法上来看，美国仍然保留判决并执行死刑的可能。

司法层面上，虽然受到了死刑废除运动的影响，但是自1999 年至今，美国每年判处死刑的人数最多不超过200人，维持在40人左右的数量最为常见。因此，克里斯滕森在现行美国刑事司法制度下，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在伊利诺伊州能判死刑吗？

美国美国伊利诺伊州皮奥里亚

克里斯滕森犯案所在的伊利诺伊州在2011年就在州层面废除了死刑，他是否会因此逃脱死刑的惩罚呢？

本案主审法官James Shadid说克里斯滕森案是美国极为少见的案件，因为本案发生地伊利诺伊州已经废除了死刑，而美国联邦法院却通过联邦的力量来介入本案，将克里斯滕森推向死刑审判的进程。

也因此，克里斯滕森是伊利诺伊州自2011年废除死刑后，第一个接受联邦死刑审判的被告人。

伊利诺伊州废除死刑的领袖Rob Warden还就此埋怨，虽然克里斯滕森的犯罪行为“是完全令人作呕的，且没有任何辩护的余地的”，但“在一个废除死刑的州，联邦政府粗暴强行地恢复死刑，这是完全不遵守法律的”。

不过， 发生在州的刑事案件，联邦司法何以能够介入其中呢？

在美国联邦刑事司法体制之下，尽管是发生在各个州内的刑事案件，但是对于明显违反了联邦刑事法律的行为，联邦检察官有相当程度的自由来决定起诉的时间、对象、方式甚至是是否要提起诉讼。而联邦检察官决定是否提起起诉的实质标准之一，就是犯罪的性质极其严重性。

当然，这里需要指出的是，联邦检察官在决定是否针对某人提起公诉或建议提起公诉时，不能考虑当事人的种族、宗教、性别、民族、国籍、性取向，或者政治派别、行为或理念。

“宪法不允许国籍作为做出起诉决定的考量因素，也不允许国籍作为判处死刑的考量因素，因受害者国籍而发起诉讼和判处死刑都明显违反了宪法第14修正案的平等保护条款。”

这也是克里斯滕森的辩护律师曾向法庭提交抗议的原因，他认为联邦政府仅仅因为受害人是中国公民，就对该案件进行干涉是违宪的。

受害人章莹颖

但是，在本案中，联邦检察官是因为克里斯滕森的犯罪行为性质极其严重，且在国际上产生重大影响，而非因为章莹颖是中国公民，才将发生在伊利诺伊州的本案接管，将州犯罪上升为联邦犯罪，所以联邦检察官的做法并不违反美国宪法第14修正案。

而且，从历史上来看，在已经废除死刑的州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通过联邦法院介入判决被告人死刑的案件也并非没有先例。

在波士顿制造爆炸事件的Dzhokhar Tsarnaev2015年被联邦法院判处死刑，而作为案发地的马萨诸塞州在1984年废除了死刑。

Marvin Gabrion在密歇根州谋杀了一名妇女，之前也被指控实施强奸，其在2002年被联邦启动死刑审判并判处死刑，而密歇根州则早在1846年就第一个废除了死刑。

死刑审判须经过哪些程序？

2018年1月19日星期五下午，美国联邦检察官办公室公布了美国司法部长的决定——对章莹颖绑架至死案的嫌犯克里斯滕森以死刑罪起诉

在美国，死刑审判要比一般的案件复杂很多。大致可以将审判程序做如下的区分：

首先，陪审团的选择必须至少在一周前进行，作为两方的律师将考察每一个潜在的陪审员，看他们是否对死刑制度有偏好或者反对死刑。他们还将寻找任何他们听到的关于本案中不利于被告人的信息。

其次，一旦十二个陪审员和六个候选陪审员被选定，常规的审判将决定克里斯滕森是否就绑架章莹颖致死案有罪。这个过程将公开陈述，整个控诉可能会持续两周半的时间。如果陪审团做出有罪认定，则必须全体意见一致，之后审判将进入到量刑阶段。

再次，在量刑阶段，检察官将提出理由证明被告人克里斯滕森具有“情节恶劣的表现”，以此来支持检方提出的死刑诉求。而辩护律师将拿出“宽缓情节”或者提出理由认为克里斯滕森应该被终身监禁而不是死刑。

被告人克里斯滕森和女友

最后，在量刑审判之后，陪审团必须全体一致地做出判断，克里斯滕森的行为是否符合死刑的门槛。包括他是否蓄意实施犯罪以及是否满足“情节恶劣的表现”的要素。

如果最低门槛已经达到，陪审团将权衡“情节恶劣的表现”（必须全体一致认为这些要素存在）以及“宽缓情节”（只需一个陪审员认为有即可）。

在此基础上，陪审团其后必须全体一致地同意判克里斯滕森死刑，如果其中某一个陪审员不同意，则其只能被判自由刑。

哪些要素影响死刑判决？

克里斯滕森正是在章错失了公交（3处）后诱骗其上车（4处）至公寓（5处）

如前所述，针对克里斯滕森到底要不要被判死刑，需要陪审团对控辩双方提出的“情节恶劣的表现”和“宽缓情节”进行权衡。

对于克里斯滕森的“情节恶劣的表现”之认定，当然需要考察他对章莹颖的强奸、绑架和谋杀等罪行，以及实施犯罪时的具体手段。除此之外，还包括克里斯滕森的人身危险性。

因此，在章莹颖于2017年6月9日失踪的3天后，调查人员在同年6月16日寻求到被告女友T.B.（代号）协助。

FBI让她佩戴了窃听装置记录了8次对话内容，录音随后帮助警方逮捕了克里斯滕森。在其中一段录音中，被告提到了自己绑架并杀害章莹颖，并描述了在遭袭时章莹颖是如何反抗的。

克里斯滕森出现在章莹颖的平安祈祷会上

此外，在另一段录音中，克里斯滕森正和女友参加章莹颖的平安祈祷会，而他甚至还向女友指出了人群中哪些人是自己的“理想受害者人选”。

在其他的窃听录音中，克里斯滕森描述了令人发指的作案细节，他自称章莹颖是自己手下的第十三个受害者，还吹嘘上一个有此等罪行的，是美国70年代连环杀人魔泰德邦迪。

这些都将成为陪审团认定克里斯滕森“情节恶劣的表现”的重要证据。

而辩护律师的辩护则从两方面着手，其一方面要提出控方提交的证明克里斯滕森“情节恶劣的表现”的证据存在瑕疵。这主要通过论证T.B.有精神疾病，从而削弱甚至消除其自身证言及提供证据的证明力。

辩方律师认为，T.B.有健康问题，她多次接受心理健康治疗。鉴于她与克里斯滕森的关系及互动情况，她在庭审期间可能会提供煽动性证词。”

律师也强调，2017年7月至12月期间，T.B.看了6次心理医生，还花了500多美元购买处方药。声称曾帮美国联邦调查局录下关键证词的被告女友接受过多次心理治疗，其精神疾病直接影响了她的作证能力、可信度与可靠性，因此要求公开这位关键证人的心理健康治疗记录。

克里斯滕森和女友一起在平安祈祷会上

另外一方面，辩护律师大打同情牌，提出克里斯滕森具有“宽缓情节”。

比如辩护律师认为克里斯滕森是一个生活支离破碎的人，他刚刚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学术生涯面临挫败，酗酒成瘾且心理抑郁等。

早在实施杀人前一段时间，克里斯滕森的妻子离开了他的公寓，与男朋友在威斯康辛度周末，而该地是克里斯滕森和妻子度蜜月的地方，同时，克里斯滕森的女友也发短信告诉他，自己正在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交往。通过塑造克里斯滕森的不幸遭遇，来为他的罪行寻找背书。

2017年9月17日，章莹颖的父亲，母亲弟弟在她失踪100天时参加烛光祈祷守夜。

除了上诉因素之外，可能影响克里斯滕森死刑判决的要素，便是章莹颖家人的诉求。

在美国，一些受害人家属强烈要求保留死刑，在主张死刑有效实施的基础上来为被害人伸张正义。最为重要的是，美国死刑制度设计迎合了这一愿望，“死刑判决却与谋杀罪的被害人亲属对案件的反应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死者的证据作用和其亲属痛不欲生的庭审表现，都是陪审团选择死刑而非终身监禁刑的重要参考和依据。

据悉，美国司法部已经草拟协议，询问被害人家属的意愿，是否希望让克里斯滕森被判死刑责任。但是目前尚不明确，官方是否和章莹颖的家人进行过交谈。不过章莹颖的家属已经明确表态希望对克里斯滕森判决死刑，这一意愿也将成为左右本案判决的重要因素。

最可能的结果是？

章莹颖家属和律师在法院外。 当地媒体The News-Gazette图

综上所述，克里斯滕森被判处死刑的概率并不低，尤其是在川普任期，联邦死刑案件正在逐渐增多，而这一数据在奥巴马总统最后任期内几乎是停滞的。

2017年10月份的数据显示，美国司法部在川普任期的前两年，已经核准了至少十多个死刑判决。尽管自此之后的相关数据无法找寻，但是华盛顿死刑信息中心的负责人称，所有的迹象显示，未来将会有越来越多的联邦死刑案件，即便这些案件是在发生在逐渐减少死刑的州。

当然，就算克里斯滕森被判处死刑，送进联邦死刑牢房也并不必然意味着将会被执行，至少不会在短期内被执行死刑。因为，美国死刑案件具有多重上诉程序和救济程序，包括州最高法院和联邦上诉法院及联邦最高法院的调查阅卷权。

由此，美国由初审被判处死刑到最终裁定执行死刑的案件，平均耗时11年。前述的死刑犯Tsarnaev和Gabrion目前还被关在死刑牢房中。

作者 | 安徽大学法学院副教授，安徽安泰达律师事务所律师 储陈城